红酒与红茶(可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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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d:红酒与红茶
叫我秦川时或者莲子粥皆可。
乙腐双坑杂食人。

【极东】背道而驰

  阅读须知
        #历史向国设
       #有编造改动情节
       #内有南京一段雷者不适者慎入!!
       

        我们背道而驰,弄得满身伤痕,然后再度相遇
                                                                                  ——序言
        英国的坚船利炮烧毁了王耀天朝上国的美梦,王耀在高位上待太久了,以至于目空一切。就是嘴上不说,可他打心底里是不大看得起欧洲人的。神州泱泱,地大物博的他犯不着和那些弹丸之地争夺海洋,设立十三行也纯粹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的猎奇心理,最好的自然还是在他这里。 
  所以王耀躺在荣耀与赞扬上止步不前,但是世界依旧在转,他被抛弃了。 
  如今他醒过来,企图追赶,结果却并不那么如意了。 
  王耀有些茫然了,他急切的追赶,却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跌跌撞撞的向前仅仅是为了逃开时代的巨浪。 
  至于方向,他沉默的看着宫人研磨的动作,想到一团死气的朝堂,他找不到方向。 
  窗外月色摇曳,路径影影绰绰,那是鹅卵石和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现在沉寂在黑夜中,这里太静了,就是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少了一牙,无人知晓。 
  月亮缺了一角,王耀只觉得心底也是缺了一角。 
  踏上洋船军舰,已经模糊了的记忆里有个孩子的面容逐渐明朗起来,海风苦咸吹得王耀有些发晕,他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似的,不是怒火而是别的什么更为复杂的情绪,紧紧缠住了他,连呼吸都困难。 
  炮火、海浪、黑烟,分明不曾见到血,王耀却不自觉的颤抖着,用手扶着栏杆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并非没有经历过金戈铁马的厮杀,可那都是刀刀见血的厮杀,是哀鸣遍野的战场和尸横遍野的景象,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只有一声开炮,巨浪之后,就没有了生命的踪迹。 
  “大人!你没事吧!”有官兵扶着他,王耀才不至于跪倒在地面。 
  这哪里是战争,分明是对生命的否决! 
  他摇摇晃晃的站住了身体,脑子里耳边却全是轰隆的炮声,叫他清静不得,冷静不了。他死死盯着那团黑烟,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一样。记忆中孩子的身影猛地拔高许多,眉眼间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冷酷得好似一尊石雕,冰凉得没有半分人的情感。 
  王耀突然觉得冷,他抱紧了双臂,听不见周遭的一切。 
  海水争先恐后的进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血管,流淌着苦涩和哭泣,填满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血色染红了他的身躯,但不是他的血,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官兵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大人,我们是真的要完了吗?”王耀发现扯着他袖子的官兵在发抖,他将目光从一片硝烟的海上收回,转而投向这名负责护送他逃离战场的官兵。年轻的男子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恐惧和憎恨。 
  只是当他看见王耀的正脸的时候,眼底有些惊恐和疑惑,“您哭了?” 
  王耀抬手果然摸到泪水的痕迹,手指触及眼眶,眼泪就掉下一滴来,“我哭了?”他揉了揉眼角自言自语道:“我哭了,我怎么会哭。不过是死——”但是他噎住了,泪水有越流越厉害的趋势。 
  他是为什么而哭泣?为了这一时的成败荣辱?还是悼念失去的无上荣光?他经历了太多的改朝换代,起起落落,历史变迁,有怎么会因而泣不成声?或许他只是需要哭一场,几千年以来所有的该流的不该流的泪水,在这场不是战争的战争中,为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哭泣。 
  王耀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抬眼便看见早已坐在此地的日方官员,而被簇拥着把玩着钢笔的青年分外显眼。 
  齐耳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平整而线条硬朗的军装遮掩住青年本身的柔和,一排金属衣扣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他面上无悲无喜,漆黑的眸子里看不见光,像是无星无月无月的夜晚隐藏一切。 
  “有失远迎,清国。”青年也就是本田菊,他把玩钢笔的动作稍有放缓,两人视线相撞,却没让他的眼底泛起丁点涟漪。 
  王耀没有吭声,到是他身边的李鸿章应了,也没有多少的虚与委蛇而是直入主题。接下来的话,王耀却没怎么听了,他沉默的看着青年不急不缓的驳回李鸿章的话,而青年的钢笔在指尖缓慢转动,轻描淡写到丝毫没有吧这位大清的能臣权臣放在眼里。 
  一个年迈而狼狈,一个年轻而从容。 
  王耀看着,沉默着,眸子里墨色正浓。 
  “清国,”本田菊突然把话头转向沉默已久的王耀,“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王耀微微眯起眸子,他指了指一边的李鸿章,“李大人全权代表我,日本。” 
  冷漠,冷漠,还是冷漠,王耀看着本田菊的眼睛里既无愤怒也没有耻辱,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气氛重新回归沉默,王耀向后倚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如果在下想要的是台湾呢?”本田菊用钢笔轻轻的敲击桌面,并不打算就这么让王耀沉默。李鸿章本欲反驳,可是他的国家却轻轻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才将目光看向对面的本田菊,“非要不可?” 
  那眼底的冷漠没有消退,只是王耀的唇角上扬,与笑容相似的弧度,却是与之相反的严寒。就好似他整个人不过是一座冰雕,即便是刻画上笑容也是冷冷的。 
  “如果在下说是呢?” 
  两双相似的墨色眸子相对,冷漠与平静只是表象,底下早已是怒浪滔天,只是湮灭不了硝烟火药。 
  台湾不仅仅是对于清国很重要,对于王耀而言王湾同样很重要,毕竟那是唯一的妹妹。李鸿章早已忍不住斥责对方的强盗行径,这位忠心的老臣说得义正言辞,王耀却没有丝毫的表态,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却也仅仅如此而已。 
  “好。” 
  本田菊还在期待着不动如山的王耀的眸子里能够迸射出愤怒的火花,甚至是狠狠的质问他,又或者是言辞犀利的讽刺他的痴心妄想。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等到的是这样一句话,他看着那个人,眼底的一潭死水不知被何处而起的失望所打破。 
  “大人!您!”李鸿章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国家,“您怎么可以答应这样荒谬的要求!” 
  “李大人,”王耀看着他,语气平和,“我们失败了,现在我们是来求和的。” 
  答应和不答应又有何区别,当初和柯克兰争辩的苍白无力犹记于心,那个自诩绅士却洗不脱海盗血腥的人,嘲笑着他的义正言辞,用枪口告诉他要么答应,要么就不要喊停战。 
  荒谬吗?但是却是真真实实的在发生。 
  一条条不平等的条约罗列,却也无非和那些西方人一般的套路。王耀轻轻扫过,他看着颤抖着手签下名字的大清臣子,李鸿章在那一刻似乎更加的苍老,花白的发,无神的眼,哪里是那个在朝堂中舌战群臣,力推西学中用的权臣,分明只是一个处在生命暮年的老人。 
  终于王耀在《马关条约》下面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推还给本田菊,在对方晦暗不明的神色中得到可以离开的允许。 
  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本该是喜悦的时刻所有的随行人员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半分的欣喜,原因自然是本田菊阴沉到可怕的脸色,钢笔的笔尖如同刀子划过纸张,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失望,失望透顶,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他所仰慕过的国家! 
  他冷静地将笔放下,刚从从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戾气淡了些,他环视身边的所有人,稍微缓和了些面色。 
  “这是我们的胜利,请将捷报上呈给天皇陛下。” 
  众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露出些笑意来,而这让本田菊心底的不快减退不少,甚至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 
  “这也是诸君的功劳。” 
  他感觉得到国内好转的局势,也看得到国民开始变得幸福的表情,他是对的,他所要的是强大。 
  那么准备下一步的计划吧。 
  回程的路上是在夜里登陆,那天的夜色浓稠。王耀望着夜空,星辰暗淡,月亮被遮掩在厚厚的云层里只露出点轮廓来。 
  “清朝快要结束了。” 
  王耀平淡的说着,没有看自己身后的老人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但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带着些怜悯的温柔,“没有人能够阻挡时代。” 
  李鸿章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什么,但是隔了几天后王耀就接到了他自缢的消息。他二话不说立即出了宫,在充斥着悲凉的灵堂里看到了这位老者的遗体。 
  然后他拿过香烛,在其他人诧异的神色中点燃,跪下,拜了几拜,算作是悼念。他的眉宇间稍有悲色,清楚他身份的亡者的亲属劝惊恐道:“您不必这样的大人,老爷受不起。” 
  王耀不起,又拜了一拜才缓缓将香烛插好,他凝视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的老人,悲色下掩着浓浓的怜悯。 
  他慢慢站起,“他受得起。” 
  似乎自这一刻开始清朝的颓势再也挡不住,内忧加之外患,民众的一次又一次暴动,觉醒过来的知识分子领导一波接着一波的革命潮浪。 
  时局动荡,王耀病得越来越厉害,隆裕太后也带着幼帝来看望过几次,只是每次不被王耀待见。 
  后来局势一变再变,隆裕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慈禧那般的手段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业,中华民国成立的那一夜她如愿见到了王耀。 
  彼时王耀脚下跪了一众宫人,而他手上正是割下的长发,他神情淡漠的看着隆裕,“你还算是聪明,倒也能保住命。” 
  隆裕实在没有同慈禧一般同王耀抬杠的勇气,所以纵使是对方断了那头长发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诺诺应是。 
  孙中山并不知道清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那名臣子的模样实在是惶惶不安,他推开门却只见一个面貌俊朗的短发青年。 
  错愕间,他听见那人这样自我介绍道: 
  “您好,孙先生。我是中华民国。”
……
  狼烟遍地,民不聊生,便是如今中国的模样。而造成这一切的国度的化身正在一个日占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茶楼里喝茶。 
  茶小二战战兢兢的给他倒茶。 
  “太、太君、”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年轻的过分的日本军官说出的中文却是标准到令茶小二惊诧。年轻的男人眼底一片冰凉,扣了扣桌,“我让你下去。” 
  本田菊近日的心情着实算不得好,尽管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战局上王耀明显打算跟他耗,拿着人命跟他死耗。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战场看到王耀的时候。 
  从死人堆的血海里爬出来的王耀,军服早就看不出原先的色彩,模样仿佛索命的厉鬼。 
  身边的日本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试图用刺枪刺穿他的身体,瞬间鲜血飞溅,雪亮的刀刃上沾满污浊的鲜血。王耀立在那里,那位士兵倒下了。 
  一击毙命,连痕迹都好似死亡的艺术。 
  所有人都怔住了,被那样的眼睛所震住了。被血色侵染成暗红色的眸子里戾气与杀戮并存,冰凉到不似人间的温度。这是从地狱里爬出索命的恶鬼,要嗜血,要食人,要让一切在炼狱的烈火中焚烧殆尽。 
  这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本田菊几乎无法把目光从王耀身上挪开。 
  “你要拦我吗?” 
  尽管本田菊身边还有三个人,但是就近身战而言,王耀并不畏惧。 
  本田菊看得很仔细,那双眸子里没有恨。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有的情绪,这个国家的化身却没有。 
  “不,我不拦你。”本田菊回应道。他挥手示意让剩下所有的士兵放下武器,“让他走。” 
  王耀倒不以为然,匕首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当即收刀归鞘。 
  一杯粗茶饮尽,街道上也渐渐热闹起来,本田菊的心态放得平和,他走在回程的路上,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嬉闹的小孩相互追逐打闹,一个不察,推推嚷嚷间一个小女孩撞上本田菊,糖葫芦落了一地,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对不起!”女孩颤抖着眼泪要掉不掉的,一张小脸摔得脏兮兮的,“我不是故意的。”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这群孩子,有些妇女甚至不忍心去看。 
  年轻的军官抿着唇,伸手把女孩给拉起来,他的容貌清妍,应该是个与明月俳句为友的贵公子才对。 
  “无碍,下次小心些。”流畅的中文同样令这群人错愕。 
  他蹲下身子把女孩扶起来,皱着眉头用手帕擦干净那脏兮兮的小脸。 
  没有枪声和辱骂,没有鲜血与滥杀。 
  本田菊听见熟悉的语言却是粗鄙不堪的字眼,本就被搅得不悦的心情更是乌云密布。围观的民众被粗暴的赶开,露出脸的日本兵还骂骂咧咧着直到本田菊不耐烦的朝着上空开了一记空枪。 
  “本、本田大人!” 
  本田菊冷着一张脸,“作为扰乱您辖区内的猪啰还真是抱歉呢,山下君。” 
  不欲多做纠缠,他懒得听下属战战兢兢的道歉,拍了拍在自己身边呆住了的女孩的脑袋,“回伙伴那里去吧。” 
  温柔得过分。 
  没有人相信他手染鲜血。 
  女孩头顶的余温犹存,呆立在伙伴身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天空阴沉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日本青年的身影向着黑暗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桌子上铺着的全是战略部署,从亚洲到太平洋的即将进行和正在进行的战役,无一不在彰显这个国度野心昭昭。 
  铃木叹了口气将薄被搭在已经趴在桌上入了梦的青年身上,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他。 
  铃木一家世世代代侍奉于这位国家化身,因而他在很小的时候便见过这位大人。小小的他被青年抱起,眼中的樱花树和青年浑然一体,美好得让他心生憧憬,纤弱的温和的青年。 
  所以他看得出祖国并不快乐,长期的无休止的征战让本田菊开始感到疲倦,总是皱起的眉也只有在听到捷报时才会稍微一舒展,随即皱得更紧。 
  分明已经厌倦战争却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国家。 
  铃木轻轻叹了口气,就让祖国大人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然而终究还是事与愿违,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电话响起,青年立即从睡梦中惊醒,一双猫瞳还是朦胧的,失了平日的锐利。 
  他似乎是有些烦躁的一推,桌子上的地图资料就撒了一地,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接通电话后,他周身的气息越发平静下来,漆黑的眸子流出出刻骨的寒意。 
  风有些大,吹得半遮半掩的窗户呼呼作响,窗身来回拍打着墙壁。再一看,窗外先前还留有一星半点的月光,此刻已经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天空上仅剩的几颗星子也越发的黯淡起来,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眸子,“如您所愿。” 
  铃木正蹲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的狼籍,而青年久久的伫立在原地,手里握着的电话早已被挂断。 
  “铃木君,可以拜托你出去一下吗?”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铃木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将整理好的地图和文件放在桌上。他看着本田菊仿佛又回到年幼的时候,青年纤细得好似那一朵樱花,好似一碰就会凋谢。 
  “长一郎,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无法拒绝的请求,铃木知道他该呆在这里,可是在那疲软又哀切的目光下他只有妥协。 
  尽管他最后为此后悔一生。他只看见了疲软和哀求,却看不到那底下掩藏着的深深的渴望和哀楚。 
  空寂无人的房间里本田菊终于颓然的滑倒在地,他失神的仰看着金碧辉煌的屋顶,光落尽他的眸子里,得不到回应。 
  他该去往何处,又该如何到达?有谁能够告诉他?他真的有些累了。前路……前路在哪儿里? 
  最后的星光也灭了。 
  身形单薄的青年站在漆黑的路上,不敢听后方的笑语,只能艰难而坚决的向前走,而路的尽头是万丈光芒还是亿丈深渊—— 
  他不知道。 
  这次席卷大地的不是战争,而是杀戮。死亡在这座城池里如影随形,哀鸣声中的每一寸土地都淌着鲜血,他什么都没做却被血污溅了满身。 
  不,他怎么能叫什么都没做。 
  这命令是他下达的,这人间惨剧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不做反抗的倒在地上,任由对方的凶器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分明没有半分气力了啊,王耀。 
  匕首颤巍巍的在他的脖子上划出浅浅的痕迹,细微的疼痛反倒是给了本田菊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王耀手中的匕首在远处的枪声中跌落。手却死死的箍着本田菊的肩膀,像一个并不温柔的拥抱。 
  他很痛,真的很痛,以往就是化武都没能让他这么痛过。本田菊这一次的举动好似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剐下一块肉来,连骨头都有被这刀子斩断,却是只能生生的受着。 
  王耀活了那么大岁数大概还是头一次狼狈到这个地步,他甚至看上去不像个国家,更像是个潦倒失意的落魄汉,就连眼里的情绪都分明透着软弱。 
  “停手吧……”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颓然的垂下脑袋,声音轻不可闻。 
  从眼眶滴落的液体落到本田菊的眼角,渲染妖冶的一抹朱红色,更多的血色从已经失去了焦距的左眼里面涌出,滴落在青年白净的面容上。 
  呜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哀,哀求的字眼卡在喉咙口,成了最后摇摇欲坠的理智和傲气。 
  “别哭了,”本田菊几乎是粗暴的用手抹去他眼角的血泪,“你知道不可能的,王耀。”他口中的话冰凉而残酷,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放得轻了些,像一个冰凉的吻。 
  “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王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拍开本田菊的手,再也忍不住地蜷缩起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艰难的伸出手,摸向本田菊的腰间。 
  枪支同样不稳的握在手里,几次从手里滑落又几次被重新拾起,泥水汗水湿透了秀发,苍白的脸上一片灰败,没有半点生机。 
  他要—— 
  察觉到王耀意图的本田菊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先一步捡起自己的配枪,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王耀。 
  “给、给我!” 
  “给您干什么?自尽吗?” 
  身体的骨头仿佛每一寸都被敲碎,不见鲜血,疼痛却融入身体的每一寸。 
  惊恐和怒火支使着青年的行动,本田菊拽起他,也不管其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走,好似自己拽着的不是个活物是的。 
  路上隐隐约约听得见细小的哭声,日本人的面容甚是狰狞,他放开王耀的手腕,揭开那木盒的时候王耀便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本田菊!” 
  藏在其中的小孩想要逃跑,本田菊不紧不慢的开了两枪,全都落在那孩子的膝盖后面。 
  孩子恐惧的大哭,却被日本人毫不留情的提起丢到王耀面前,王耀趴在地上近乎浑浑噩噩的听着一次又一次的枪响。 
  先是脚,接着是手,然后日本人用利刃将孩子整个腰斩,鲜血喷了一地,王耀哆嗦着嘴唇,耳边全是孩子的哭声惨叫。 
  疯子!疯子!日本这个疯子! 
  惊恐与恨意在胸口交织着成为一股新的力量,成为王耀站起来的一股新的力量,他本来以为至少本田菊不会做这样的事。 
  一个会为了下人真心实意道歉的人,如何都该是个内心温柔的人。他看着这副熟悉的眉眼,害怕极了,千百余年未见,对方眉目依旧,内里却早已面目全非。 
  抱着怀里孩子的半截身子,王耀几乎是踉跄着离开的,几次看着就要摔倒却始终是没有倒下。 
  紧握着的刀的手渐渐松开,刀刃落地,本田菊才惊觉到不知何时连枪声都停了,而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不知该去往何处。 
  一切为了大日本帝国。 
  一切为了天皇陛下。 
  他对自己这样强调着,用疯狂掩住迷茫。 
  他是正确的,他别无退路。
……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战场的局势也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德国陷入东西两面作战的困境后,局势就一直在向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 
  但是一切都覆水难收。 
  意大利最先投降,并且向德日宣战。为了保住自己的本土费里西安诺,几乎没留情面的背叛。雪上加霜的是欧洲那边也全线奔溃,德国投降。 
  最后剩下的只有本田菊一个人负隅顽抗,面对几乎必输的局面,本田菊却坚决不肯撤回太平洋的军队,他不肯回国,反扑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日本,hero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 
  “请恕在下拒绝,美国。我们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本田菊尝到了比起王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疼痛,广岛和长崎甚至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在摧枯拉朽的力量前永远的安眠了。 
  本田菊吐出血来,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困难,疼痛摧毁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立刻死去,不再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枪口已经上了膛,恍恍惚惚间扳机就要扣下却被铃木夺下,扔出去老远。他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是直挺挺的倒下。 
  日本战败。 
  本田菊发着高烧,手腕无力的下垂,可是他坚持要出席这次的协议签订仪式。铃木想拦他,这次协议他一点都不想让本田菊出席。 
  可是本田菊说要去,所以没人拦得住。 
  这次是安排的两个国家单独在一个隔间里,王耀看到本田菊的时候就知道日本的境况不好,不过也活该是自找的。他冷哼一声,其实自己的境况也不好,两个党派的争斗眼看着就是无法避免的。 
  “您想要什么呢?”他发着高烧双加绯红,迅速消减下去的身子裹在原先的西服内显得有些瘦弱。 
  神情却戒备得像只受伤的野兽,舔着伤口,还企图伸出利爪伤害靠近他的人,看样子阿尔弗雷德并不能让这头狼崽子乖顺下来。 
  王耀挑眉,敲了敲桌子,端起茶水悠悠的抿上一口。 
  “协议就放在你面前,自己翻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再顺道把名字签了。” 
  本田菊猜想着里面刻薄的条例,自嘲一笑,右手费力的翻开那份协议,反正他现在这样也不怕王耀狮子大开口。 
  王耀要得再多,他给不起,又如何? 
  王耀杵着下巴看着他吃力的翻开协议,不消多想也知道那是因为长崎和广岛的缘故,只是没想到会伤在右手手腕这么不便的地方。 
  他没打算帮本田菊,因为本田菊一定不会想要他帮。 
  青年费力的翻过那薄薄的停战协议,直至最后一页,没有剥削和掠夺,对方仅仅要他承认事实,改正错误。 
  宽容大方得不像是那个恨他入骨的民族,也不像是战场上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王耀。 
  没了战争时的戾气,王耀懒洋洋的露出个笑意,“怎么样,这份协议还满意吗?” 
  多么高不可攀却温柔的存在,本田菊感到眼睛有些发涩,眨眨眼却发现晶莹的小水珠挂在眼睫毛上。 
  “怎么还哭了?”王耀无奈的抽出纸巾递给他,“擦擦,出去叫人看到像什么话。” 
  本田菊用左手攥着手里的纸巾,紧紧地攥着,灯光下的王耀面容雍容,眉间透露出浅浅的无奈来。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刺又不可避免的带上些嘲弄,“您倒真是宽容。还当自己还是我的宗主国吗?竟然不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敲上一笔。” 
  “您明知道的,这个时候您提什么要求在下都只能应是。” 
  他定睛看着他,丝毫不知自己眼底的泪水有越流越厉害的架势,“为什么要这么温柔!为什么……” 
  王耀听他带刺的话到底也是反讽了一句,“我要还是你宗主国,那你可就不复存在了。”依照王耀那时候的脾气,的确是许不得有人在他头顶这么蹦跶后,还能活蹦乱跳的。 
  末了却是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一样一般起身细细擦去青年的泪水。 
  “最后一次了,小菊。” 
  王耀漂亮的黑色眸子映照出青年沾着泪珠的脸,多年不曾听到的软糯的称呼,温柔又爱怜。 
  王耀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手指与发丝缠绵间时光回溯,他看着古国的眸子,久违的称呼在舌尖绕了一圈又一圈。 
  “兄长。” 
  发顶的手一僵,王耀感觉到鼻头一酸,连声音都嘶哑了几分,“死小子,最后许你叫这么一次,听见没?” 
  本田菊一僵随即手攥得更紧,王耀不要他了,可是他先不要王耀的。他丢了王耀给的一切,甚至连文字都曾想要照搬西方,他拿什么去挽留?明明是自己先不要的! 
  “兄长,我错了……” 
  “兄长……” 
  阿尔弗雷德的核弹没能让他从心底认错,王耀的柔情却令他溃不成军,他哭得厉害王耀却只是笑笑。 
  王耀温柔的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别叫了,你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本田菊呜咽着想要摇头,像是儿时赖棋那般推翻重来,然而王耀这次告诉他落子无悔。 
  “中国,谢谢。” 
  王耀摆摆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希望咱们能好好做邻居,你知道的我一向奉行周边友好。” 
  本田菊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王耀啧了声,“你最好期望他们能晚点完事,要么就想想怎么向你的家人们解释你哭的原因,本田。” 
  “这是被您弄哭的,不是很明显吗?王耀。”本田菊调整了下情绪,倒是没有再露出那后悔的模样。 
  真的长大了,这小子。 
  开门前,王耀突然回过头来问道: 
  “喂,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的那四个字吗?” 
  光影交错间,仿佛又回到那个繁华盛世,跟着遣唐使一路颠簸的小孩跪在大殿上偷偷用眼角偷看上面的大唐。 
  大唐的化身生得俊美,一身华服衬得他更加是贵气非凡,他斜靠着龙椅,偏头与上面的帝王说了些什么,一双美目与惊慌失措的小孩撞上,似笑非笑。 
  “你,过来。” 
  本田菊知道是在叫自己急急忙忙就要过来,可小孩子跑得急也,这台阶又砌得高,他颠倒在地上惹得那人咯咯直笑,心里自觉的委屈直接是哭上了。 
  高台上的人这下子笑不出来,连忙赶下来,抱起摔倒的孩子又哄又逗,粉妆玉砌的小人不一会儿就止了哭声,却是闹脾气的不理不睬。 
  王耀暗自好笑,分明是要他的庇护,却是这副小祖宗的模样。他底下的附属国不少,却是没一个敢第一次就甩脸色给他看的。 
  冲着皇帝施了一礼后,王耀索性抱起这闹脾气的小家伙往殿外走。小孩儿急了便是挣扎,王耀拍了他的屁股一下,“闹什么闹!” 
  眼看着小孩子又要哭出来,打了一棒子的大唐又赶紧给了颗糖,“带你去吃点心,甜甜的可好吃了。” 
  小孩止了哭声,拉着他的袖子,将信将疑,“真的?” 
  王耀翻了个白眼,“假的!”却是没吓住小孩,小孩不闹了安安分分跟着他的身后。 
  “叫什么名字?”王耀喂了他一块桂花糕,看着小孩开心的晃着小脚丫咂咂嘴吧。 
  “本田菊。”他扯着王耀的袖子,大大的猫眸中尽是憧憬和依恋,“我想见您很久了,大唐。” 
  王耀笑笑,仰慕他的国家太多,这样的表白他已经听腻歪了。敷衍的嗯了声,小孩却是不甘心的咬着唇央道:“在下想跟您学习,在下知道自己不该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大唐的笑容没变,眼底却多了些探究的意味儿,“既然知道无礼就不要提。” 
  眼看着小孩子的脸垮下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王耀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揉上他的脑袋。 
  “哭哭哭,教你还不行吗?” 
  “小菊是个小哭包。” 
  他调笑着轻轻弹了弹小孩的额头,铺开文房墨宝,吩咐一边候着的宫女研墨,然后一边等着一边逗弄怀中的孩子。 
  “大人,请。”宫女研好墨后把笔递给王耀,王耀没接,先是慢条斯理的擦了自己的手才接过来吩咐道:“让小厨房今夜多做些糕点,小菊爱吃。” 
  这是打算把这孩子暂且留下了,虽然算不得有多特殊,不过能够让王耀教他一教却也是开了个先河。 
  “我教你作画,你可是看好了。” 
  白色的笔尖侵在墨汁里,落在纸上却只勾勒出纤细的线条,从纸上一段到另一端,高低起伏,浓淡相宜。 
  怀里的孩子眼睛都不眨一眨仔仔细细的看着,白色的纸张被墨色点缀,远处山群宏伟,飞流直下,偶尔看得见一团小黑点,倒也知道是飞来的鸟儿。 
  再往下却是人烟处了,华丽的楼台落在山腰,丛林间露出一角屋瓦,上面的瑞兽好看,想来应试哪个富贵人家。 
  再往下的景致更加细腻,王耀却从容的挥笔描绘,桥上的行人、商贩来来往往,湖边尽是娇媚的姑娘。 
  街道两侧住着人家,房屋有的宏伟,有的只是间小屋,却都是能遮风避雨的。他画出几个孩子追逐打闹,农家小姑娘吃着糖葫芦笑得甜甜的。 
  笔下不是一副画,是繁华的盛世。 
  他悉心着墨,又时不时豪笔一挥,成了一副人景俨然一体的画,日头偏西他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笔。 
  “您还没有题字呢!” 
  本田菊嚷着,却被王耀轻轻的戳着额头,“先用膳,待会儿再题不迟。” 
  用膳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折腾,本田菊一边吃着甜食一边夸赞着他高超的画技,王耀听得漫不经心,用筷子拍开他的手,“不许再吃了,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于是本田菊不夸他了,气鼓鼓的用勺子戳着米饭,吃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用膳完毕后月亮已经露出脸来,王耀难得清闲又有兴致,吩咐着人把东西挪到院子里去。 
  月亮正圆,本田菊赖在他怀里正想再见识见识大唐的诗,只是那人沉吟着没有落下一句诗歌,月光下那四个字显得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国泰民安。”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四个字,王耀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 
  “是的,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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